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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怎麽是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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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聲慘叫之後,門口尖銳的嬉笑聲突然消失。

女人卸了力氣。

時遷也正借這一個瞬間,猛地反攻。

他從地上爬起來,打開房門,外面冷風一灌,時遷又折返房間,從凳子上取了羽絨服外套。

來不及多想,時遷直奔慘叫聲發生的地點。

從聲源判斷,這地方離時遷不遠。

出了門口右拐,走到前臺——前臺的服務員臉色慘白,面如枯槁。

她手顫抖的指著拐角處的衛生間,時遷毫不猶豫的趕過去,推開門,被裏面的景象嚇了一跳。

廁所常年失修,銹跡斑斑的水龍頭滴滴答答往下落水,水跡沿著墻壁流到地上,所過之處形成了黃色的水斑。裏頭幾扇隔間的門壞了,散發著一股難聞的下水道氣味兒,混合著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。

楊正康打電話和他覆述銀湖大街***案件時,他因思想覺悟過低,犯了政治錯誤在家反省,並沒有親眼所見案發現場的模樣。

現下,時遷終於知道什麽叫內臟都沒了,只剩一層皮。

死者是個中年男性,脖子上掛了一條金項鏈,下半身赤.裸,周圍一灘血水,全身扁了下去,泡在血水裏,像個沒充氣的氣球,肚皮處堆了三四層褶皺。

正如楊正康說的,全身上下只剩一張皺巴巴的皮,晾衣架一叉就叉起來了。

時遷半蹲下身,仔細打量。

半晌,他關上衛生間的門,對前臺道:“封鎖現場。”

前臺忙不疊送的點頭,她估摸著封鎖現場還不夠,頭一擡問時遷:“還要幹啥嗎?”

“報警了嗎?”

“報……報警了……”

“除了你之外,還有他人路過這裏嗎?”

“沒有,只有我,我值得夜班,而且很快就下班了……剛才只有那一個男的……起來,起來上廁所……”

時遷聽到動靜第一個跑出來,慘叫聲和死亡時間絕對不超過兩分鐘。

這麽短的時間內,如果是他殺,兇手顯然無法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脫身。

衛生間位於六樓,四面都是墻,只有一個門。

時遷剛才問話,前臺說道:沒有任何人出現在這裏。

如果是自殺,得什麽心理變態的毛病才會把自己脫個半拉才自殺,死前還要逍遙一回,從生殖器道大腿內側全都是精斑。

幾分鐘之後,陸陸續續來人。

穿得什麽奇形怪狀的都有,一看就是剛從床上爬起來。賓館六樓的人來了一半,睡眼惺忪,走到大廳聞著那股血腥味兒,都清醒了。

鸚鵡一樣,大老遠就喊:出什麽事兒了出什麽事兒了?

時遷心道:祖宗,出什麽事兒也輪不著你們操心。

懷市公安局距離賓館位置只有三公裏。

時遷在現場做了簡單的群眾安撫工作,他這人狗掀門簾子,盡仗著一張嘴,扯掰和瞎話信手拈來,從社會主義法治社會到攜手共建小.□□活,掰扯了前後經濟發展二十年,一邊說一邊看時間,堅決做黨的好兒女,把人民群眾當成自己的父親,胡言亂語哄了幾分鐘。

五分鐘之後,值班的警察趕來,一共五人,一來,時遷出示證件。

小警察見他是淮京公安特警隊的,當即立正敬禮,隨後溜須拍馬。

時遷省略了小警察的廢話,開門見山道:“你們這邊賓館的監控調出來看一下。”

他固然是淮京警察,但懷市是一個小縣城,距離皇城天高地遠,就是淮京的警監來了,也沒權利直接調動當地警察。

小縣城十來年沒出過現場這麽慘不忍睹案子,小民警進門一看,捂著嘴就上邊上吐去了。

時遷跟著前臺小姐到保安科調監控,他加上當地兩個警察,四人盯著監控錄像看了半天。

十一點十二分時,死者從房間裏出來,動作飄忽。

小民警問:“他怎麽像剛睡醒的樣子?”

時遷:“為什麽房間裏有廁所他要出來上?”

小民警果斷閉嘴。

二人的關註點明顯不一樣,時遷:“他住在哪個房間,把他房間走廊的監控調出來看一眼。”

保安不敢怠慢,立刻調出走廊監控。

小民警道:“會不會是自殺?比如想不開,老婆有了外遇,孩子讀大學沒有錢。”

另一人說:“你看了他的死狀沒?哪裏像自殺?我活了二十多年沒見過死的這麽慘烈的自殺!”

時遷:“再往前調一些,調兩分鐘。”

錄像裏的男人開門,從房間裏走出來。

與此同時,距離死者三個房間之外的房門一起打開。

時遷眉頭緊皺。

另一個房間裏走出來的,正是剛才和他有過正面沖突的長發女人。

時遷:“能放大嗎?”

保安連忙把視頻放大。

“這個房間是幾號房?”

前臺小姐聽時遷問她,連忙一查房號。

“8023。”

他怔住。

8023,何姑的房間。

兩個小民警正討論的熱火朝天,一個說自殺,一個說他殺,爭執不下。

時遷突然掉頭,猛地往賓館八樓跑。

小民警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,回過神,人已經沒影了。

時遷跑的時候,抓住了前臺小姐的胳膊,不由分說帶著她一起來了場浪漫的馬拉松。

前臺小姐幾乎被他扯著跑,到了八樓,時遷把人摁到工作座位上。

“8023的房卡給我!”

前臺小姐跑的暈乎乎,手忙腳亂的在一大堆卡片裏找到了總卡,時遷一把奪過直奔8023。

開門,房間裏已經人去樓空。

時遷進門掀開被子搜尋一翻,衛生間,櫃子,都沒人。

窗戶大開,冷風灌了進來。

時遷往窗戶走去,窗臺上正印著兩個完好的腳印。

右腳在前,左腳腳印淺一點,顯然是右腳借力。

時遷不動聲色,心道:右腳借力,借什麽力,從八樓跳下去的力嗎?

他往窗外看去,八樓往下,怎麽跳都能百分百死回奈何橋。

邊上沒有下水道管,每個空調外機之間平均間隔四米。

顯然,何姑不可能是順著下水道管滑下去,也不可能從空調外機跳下去。

他折返,又去看了一遍監控錄像。

兩個小民警在他回來的時候,依舊爭論。

時遷這次自己動手翻的監控錄像,從他回酒店與何姑在門口相遇,直到案發:何姑的房間除了一個長發女人出來,沒有其他人進出。

她自己沒出來,窗臺上又有腳印,難道要叫時遷相信這個腿腳不便的老太婆,能從八樓跳下去。

他嘖了一聲。

此時,懷市刑偵中隊的隊長已經到達現場。

他一來,先高談論闊的發表一下自己的高見,在現場指點片刻江山,從案發現場取證到得出‘自殺’結論,用時十分鐘。

蓋棺定論之後,中隊長問道:“淮京來的那個同志在哪裏?”

時遷這時,還在萬分糾結,何姑怎麽憑空消失的。

中隊長叫他,他沒聽見。

被視為傲慢。

中隊長因此又叫了幾聲,他走過來,跟著時遷看監控。

短短半個小時,他翻來覆去看,也沒看出花。

“同志,看出什麽來了嗎?”

“沒有。”

“沒有就好了嘛!這明顯是一個自殺案件,你再怎麽看都看不出來的。這個,怎麽稱呼同志?”

“我姓時,時遷。”

時遷伸出手,和他握手。

中隊長豪邁的介紹自己。

“我姓劉,劉德權。啊,我看你年紀也不大,剛入這行吧,第一次就見到這種事情,嚇著了沒,小同志辛苦了,這裏交給我們就好,現在這個點兒,你找個地方睡一覺吧!”

“革命先烈面對反動派的屠刀都連死都不怕,如今我卻怕這麽一個小小的屍體,我羞恥不羞恥?”

“……”

時遷滿嘴跑火車,關了錄像,站起來。

“淮京半個月前發生了兩起自殺案件,死因都是***,五臟六腑燒了幹凈,只剩下一層外皮。一月六日晚,懷市發生同樣一起***案件,我懷疑這是一場流竄連環殺人案。”

“小同志想多了吧,我琢磨著就是死者吃了點兒什麽不幹凈的東西,現在社會上什麽都有,搞不好是喝了汽油呢,你看汽油喝下去,然後給自己點跟恨死前煙,賽過活神仙啊。”

“您說的有理有據,火遇上汽油就燃起來了,推測合理。”

中隊長哈哈大笑,“你看是吧,小同志就不要這麽辛苦了,等你到了我這個位置,你看什麽都能像我一樣準……”

時遷心道:作為失敗的例子,您真是太成功了。

他轉頭問前臺:“附近哪裏有網吧?”

“出門右拐走四百米有個紅星網吧。”

時遷一聽這名兒,很中意。

他穿過三三兩兩看熱鬧的人,直奔網吧。

網吧回來,時遷撥通了顧翎的電話。

“郵件收到了嗎?”

“哥,現在幾點鐘,你給我發郵件?情書我都不看!”

“我住的賓館有個男人死了,燒死的,只剩一層皮。”

顧翎一瞬間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,猛地從床上坐起。

淮京市因連續兩起死狀相同的***案件傷透了腦筋,刑偵組跟進半個月沒有任何進展。上面焦頭爛額,社會輿論步步緊逼,淮京公安局連續半個月的氣壓都低的跌出平均值。

導致顧翎一聽到這個死狀,垂死驚坐起,心中一片荒涼。

“這個張氏集團絕對有問題!”顧翎抓了把頭發,拖鞋都來不及穿就直奔電腦前:“連續兩起案子都和張氏集團有關,死者年齡全是四十歲左右,生前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賣他們這個假冒偽劣保健品!”

“還沒蓋棺定論呢,萬一事情有反轉呢。顧翎,你給我搞個假身份,我要親自跑一趟張氏。”

“你不是在跑了嗎?”

“廢話,這狗屁會員制從頭做起到中級會員得兩三年,他媽都涼透了。你給我直接弄一個中級……高級的會員證,最好是能直接見到張成輝的。”

“姥姥!我上哪兒給你搞一個高級會員證啊,你這不是為難人嗎?”

時遷正走在路上,下一句話還沒說,耳旁突然襲來一陣勁風。

他就地一滾,手機滾到了兩米開外。

顧翎在那頭:“餵餵餵?”

下一秒,時遷在地上就收到了第二次攻擊。

攻擊他的人前後兩招幾乎是沒有停頓,無縫銜接。時遷側身躲過對方的出招,二人電光火石之間交手數十招。

對方攻勢越來越猛,大馬路上也不點一盞燈,黑燈瞎火叫他根本無法分辨對方從哪裏出拳。

時遷肚子猛地中了一招,肌肉痙攣,他倒吸一口冷氣。

對方捉住他的手腕,借力往後一折,散了時遷手上的力氣。

時遷右手被猛地一扣,翻到背後,他前力已失,後力未繼,對方屈膝猛地頂上他委中穴。前者雙腿借力不成,被來人制服在地。

時遷後腦勺被人狠狠按住,俊俏的臉蛋和樸實的黃土地來了一場深刻的靈與肉的交流。

來人跨坐在他後腰。

時遷感到這個姿勢分外眼熟。

他右手被猛地掰開,袖子叫那人推了上去。

一個清冷的女聲響起:“你活不了多久了。”

時遷一聽,這熟悉的聲音,這熟悉的姿勢——

他崩潰:

“姑奶奶!怎麽又是你!”

時遷拼命扭頭,往後一看。

方才賓館裏揚言要割掉他小兄弟的黑色長發女人,正坐在他的腰上。

面容冷峻,散發著一股森森寒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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